◎文/图 本报记者 赵卫东

  7月4日至9日，在《大公报》江苏办事处、徐州市政府、徐州市慈善基金会的支持下，“帮助贫困烈属南疆祭扫行动”正式实施。这是一次抢救性的祭扫活动，因为烈士父母都已进入暮年。来自新沂、贾汪、睢宁3位参加边境作战为国捐躯的烈士亲属，随同江苏祭扫团赴广西、云南烈士陵园，为亲人扫墓。

  祭扫，圆了36年的梦

  7月5日上午，南宁天空阴霾。徐州籍烈士唐瑞洪的三个弟弟唐瑞江、唐瑞海、唐瑞河坐在大巴车上，心情沉重。座椅旁放着祭品和哥哥生前爱吃的一些点心。

  经过3个多小时的车程，终于抵达广西防城城北烈士陵园。在唐瑞洪的墓前，三兄弟积压了36年的思念之情终于释放。他们满面泪水地跪倒在哥哥墓前，失声痛哭。唐瑞江抹着泪说：“三哥，俺们来看你了！36年了，俺娘天天盼着你，吃不下饭，落下了胃病。”

  在墓前，三兄弟给哥哥磕了三个头，他们拿出祭品摆在墓前，点上红蜡烛。唐瑞海泣不成声：“三哥，俺娘一直想把你接回家，这次我们来看你，政府把你安置得很好，我们也不再担心，你就留在这里，跟战友们在一起吧，以后我们会来看你的。”

  有人提议，给家中老娘打个电话。唐瑞江拨通在家中照顾母亲的妹妹电话。“让俺娘接电话。娘啊，我们仨在三哥墓地了。”唐瑞江听到母亲的声音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，只能哽咽地应答着。待唐瑞江情绪平静下来，他说，刚才娘在电话中交待俺，多烧些纸钱，倒点酒、点支烟、献束花，别亏待了三哥。

  告别前，唐瑞江用手轻轻地擦拭着墓碑，一遍、两遍、三遍，每一处都擦拭得很仔细。

  “不完成任务决不下战场”

  唐瑞洪是新沂市草桥镇埝头卢圩村人，1975年1月入伍，1979年2月参战，同月牺牲，时年25岁。后被追记为个人二等功。

  唐瑞洪牺牲后，五弟唐瑞海入伍并来到三哥生前所在部队，继续完成哥哥保卫南疆的遗愿。

  唐瑞河告诉记者，在89岁老母亲床头前，始终放着一个蛇皮口袋，里面装着唐瑞洪的军功章、日记本、政治学习资料和两支钢笔。这些物品都是当年部队寄来的。这些遗物，在母亲床头一放就是36年。36年来，母亲就是靠它思念着为国捐躯的儿子。

  在唐瑞洪的日记里，记者看到《杀敌立功计划》：参战中，坚决起到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带头作用，带领全班冲在前、打在前，做到刀山敢闯、火海敢下，想方设法完成部队交给的任务，不完成决不下战场。《作战计划》中，唐瑞洪总是把自己的名字排在全班第一的位置。

  据介绍，唐瑞洪在一次战役中，被敌军暗堡里的子弹射中，当场牺牲。

  防城城北烈士陵园里长眠着320位烈士，其中江苏籍烈士50名，防城区人武部政委宁千中、防城区民政局优抚股长陈荣文专程赶来，向烈士们表示敬意。

  江苏祭扫团为烈士陵园的全体烈士举行了祭奠仪式，向为国捐躯的烈士们致敬。

  36年的期盼终于实现

  7月6日，南宁，天气由阴转晴。在去往宁明县烈士陵园途中，烈士王蜀乐的哥哥王溯义带着妻子刘贵侠和儿子、儿媳。72岁的王溯义和妻子手捧两束鲜花，眼睛一直望着前方。

  一到烈士陵园，王溯义和妻子就抱着鲜花急切地向王蜀乐的墓碑方向走去。

  看到弟弟的墓碑，王溯义和妻子蹲在地上大哭起来，儿子和儿媳默默地将祭品摆放在墓前。“弟弟我来晚了，对不住你啊，我今天带着你嫂子、侄子、侄媳看你来了……”话语中既有终于实现36年扫墓梦想的欣慰，又有36年从没来祭奠弟弟的愧疚。

  “把墓穴土带回来”

  王蜀乐烈士是贾汪区许阳村人，1969年10月入伍，1974年在部队提干后任跑营高机连指导员。1979年2月26日在战斗中牺牲，终年27岁，追记三等功。

  在墓前，王溯义回忆说，46年前弟弟当兵，竟然成为诀别，此后就没有回过家。1979年初，王蜀乐携新婚妻子到上海舅舅家中，打算回徐州拜见母亲，探亲途中接到部队加急电报，催促立即返回部队。王蜀乐毅然踏上返程火车。火车途经徐州时，王蜀乐也没有下车。同年2月，王蜀乐在前线战斗中壮烈牺牲。

  今年5月在得知王蜀乐墓地准确位置后，积压了46年思念之情的褚庆贵无法遏制自己的心情，她不顾年迈执意要来广西为儿子扫墓。

  王蜀乐的侄子王业超跪在叔叔墓前：“奶奶也想来看你，92岁的她年龄太大了，我们担心她无法经受长途奔波，没有让她来。奶奶交代我，让我抓把墓穴土带回来。”奶奶把叔叔的遗像用布包着，一直珍藏在自己的床头柜里。每逢节假日、生病时、吃饭中，奶奶总会拿出叔叔的照片坐在床头抹泪，奶奶思儿心切，落下胃病。王业超小心翼翼抓了一把墓前土装在事先准备好的袋子里。

  王蜀乐的日记本上，扉页写着尼古拉·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名言：“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，当他回忆往事时，不致因为自己虚度年华而痛苦悔恨……我的整个生命和精力，都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——为人类的自由解放而作的斗争了。”

  日记的字里行间，人们看到王蜀乐高标准要求自己的人生境界。

  宁明县烈士陵园安葬着794位烈士，其中江苏籍烈士29名。江苏祭扫团为烈士们举行了庄严的祭扫仪式。

  “用家乡泥土陪伴你”

  7月8日上午，祭扫团又来到云南马关仁和烈士陵园，睢宁县籍烈士夏冬展就长眠于此。

  在夏冬展墓碑前，他82岁的老父亲夏春树打开一个装着家乡泥土的罐子，将泥土仔细地撒在儿子的墓碑旁，泪水夺眶而出。老人不断重复着说：“你是我的好儿子，也是国家的好儿子，我没有白养活你！”

  夏冬展烈士，睢宁县魏集镇白湖村楼前组人，1977年1月入伍，1979年3月6日在保卫南疆战斗中光荣牺牲，时年21岁。

  夏春树对记者说：“当兵就要打仗，打仗就要有牺牲。儿子当兵，我就有思想准备。儿子为国捐躯，我没有白养他，他是我的好儿子。如今我年事已高，还有高血压、心脏病，今后能不能再来很难说。今天我带着小儿子、儿媳、女婿来，就是告诉他们，不要忘记烈士、不要忘记我的大儿子夏冬展，烈士们是为国家牺牲的。儿子在此长眠36年了，不能再回家乡，就用这把家乡的泥土陪伴他。”

  不图回报的爱心使者

  此次“帮助贫困烈属南疆祭扫行动”得到一位爱心使者的大力支持。他叫兰钢。

   据《大公报》江苏办事处主任陈旻介绍，兰钢是广西南宁人，自由职业者。10年来，他一直致力于搜集整理烈士资料，跑遍了大半个中国的烈士陵园，对广西、云南陵园更是了如指掌。《大公报》江苏办事处从《解放军报》了解到，许多参战烈士亲属几十年没有到南疆祭拜烈士。其中最主要的原因，对烈士安葬地不清楚。

  兰钢历尽千辛万苦向烈士亲属提供信息。他说，在广西、云南地区，有许多老百姓因家境贫寒，都没有出过村庄，一些烈士家庭更没有能力寻找为国捐躯的亲人。由此，兰钢骑着自行车走遍了广西地区的烈士墓，并逐一登记、查询烈士原籍，在自己开通的博客上，把收集到的资料发布出来，10年来共收集到1.1万条信息。去年《解放军报》记者在采访中，也得到他支持和帮助。

   兰钢说，每次到烈士陵园核查资料，他总要带上一些香烟和白酒，祭奠长眠于此的烈士们。10年来，他花费了近10万元。

   兰钢说，自己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，没有考虑回报，要说回报，就是看到烈士亲属能够按照自己提供的资料去祭奠烈士，这就是最大的回报。

   大学生志愿者：明白了人生应该怎样走

   此次“帮助贫困烈属南疆祭扫行动”中，有3名大学生志愿者。

   今年20岁的张婉丽是南京航天航空大学二年级学生。从烈士陵园出来时，她说，有幸作为一名大学生参加此次活动。从一排排墓碑，仿佛看到了整齐待发的人民军队，严守着祖国疆土。他们的人生虽然短暂，但他们的崇高、忠诚和无私，是我们学习的楷模。

   张煜敏同学来自南京师范大学。她说，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公益活动，看到烈士亲属们来为烈士扫墓，终于实现心愿，感到很欣慰。“此次活动虽然辛苦，但很值得，因为你会看到那些认真做事的人，他们会让你明白人生的方向究竟应该怎么走。”

   赵苏砚是南京大学金陵学院的学生。他说：“我们不应该忘记烈士。面对一个个英烈的名字，那种崇敬、感激和怀念之情是如此的强烈，我要知道他们的名字，知道他们曾经为这片土地所作的奉献。向烈士致敬，为和平点赞！”

   此次行动中，“帮助贫困烈属南疆祭扫行动”江苏祭扫团还祭拜了麻栗坡烈士陵园的900余位烈士。